读城记暮色初合我踏着青石板走进曹州古城

  暮色初合时，我踏着青石板走进曹州古城。落日的余晖还依依不舍地挂在城楼的飞檐上，将翘起的檐角染成琥珀色，好像给这座千年古城加了一层温顺的滤镜。

  城门洞开，却不见“千年鼓角声犹壮”的肃杀，只要三三两两的游人拎着灯笼缓步而入。卖糖画的白叟坐在城墙根下，铜锅里的糖浆“咕嘟咕嘟”冒着泡，金黄的糖稀在他手里三转两转，就变成了一只展翅欲飞的凤凰。我接过糖画，指尖传来微凉的触感，甜丝丝的味道在舌尖化开，含糊间竟尝到了前史的味道。

  灯笼一条街是古城的魂。青砖墙上挂满了各式灯笼，红的如火，黄的似月，蓝的像星子，将暮色中的街巷映照得好像白日。最妙的是那些手绘灯笼，有的画着牡丹，花瓣层层叠叠，好像能闻到花香；有的题着古诗，“曹州牡丹甲天下”的字样在灯光下分外夺目。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子拎着兔子灯跑过，灯笼里的烛光在她脸上投下温暖的影子。

  转过街角，忽闻丝竹之声。循声望去，是一座古戏台。台上正演出菏泽梆子，艺人们身着富丽的戏服，水袖翻飞间，唱腔嘹亮处如裂帛，低回时似清泉。台下围坐的观众里，有白发苍苍的老者，也有抱着孩子的年青爸爸妈妈。一位拄拐的白叟跟着节奏悄然摇晃脑袋；一个小男孩骑在父亲肩上，着迷地盯着台上的花脸人物，口水顺着嘴角流下来也浑然不觉。这一刻，韶光好像倒流，我看见了古时曹州人夜生活的容貌——茶余酒后，扶老携幼，听戏赏曲，其乐融融。

  穿过戏台，是一条幽静的冷巷。两旁的店肆大多已打烊，只要几家酒肆还亮着灯笼。开门进去，扑面而来的是粮食发酵的醇香。老板是个中年汉子，正在柜台后擦洗酒坛，见我进来，笑着招待：“来一碗吧，这是自家酿的牡丹酒，用上一年怒放的曹州牡丹泡的。”我接过粗瓷碗，琥珀色的酒液在灯光下流通，轻抿一口，先是微甜，继而微辣，最终化作一股热流从嗓子直抵丹田。窗外遽然飘来一阵笛声，与酒香羁绊在一起，竟有种说不出的迷人。

  夜深了，古城逐渐安静下来。我登上城墙，俯视全城。千家万户的灯光如繁星点点，与天上的星斗遥遥相对。护城河像一条墨色的绸带，将古城温顺地环抱其间。远处传来几声犬吠，在幽静的夜里分外明晰，却更衬得这儿安定吉祥。想起白日在博物馆所见，曹州古城始建于春秋，历经烽火洗礼，几度兴衰，却一向生生不息。此时的它就像一位睿智的老者，在灯光阑珊中静静诉说着过往。

  遽然有冷风吹过，我裹紧衣衫，看见河面上飘着几盏莲花灯。那是游人放的祈福灯，弱小的火光在水波中摇曳，像极了坠入人世的星斗。不知是谁在灯上写了愿望，纸页被水浸湿，笔迹有些含糊，但那份对夸姣的期许，却跟着流水一向向前。

  回到住处时，整座古城已沉入梦乡。只要城楼的灯笼仍然亮着，在夜色中勾勒出明晰的概括。躺在床上，耳边好像还能听见远处的梆子声，混着虫鸣，织就一张温顺的网，将我悄然包裹。这一刻，我遽然理解，所谓古城魅力，不只在于它的前史厚重，更在于它能让人在喧嚣之外，寻得一方心灵的栖息地。

  天快亮时，我做了一个梦。梦见自己变成了一盏灯笼，挂在曹州古城的城墙上，看日出日落，看人世烟火，看年月流通。当榜首缕阳光穿透云层时，我悄然平息了身上的光，把方位让给新的一天——就像这座古城，永久年青，永久温暖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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